潜入大海的皮肤，找回忘我的快乐
还有什么能像潜水这样，
让我们感到暂绝于世、重回母体的欣喜？
10月底，挪威已进入严冬。从小城特罗姆瑟出发的观鲸船Sula划开水面，载着追虎鲸的人们前往城市北部的海湾。
2018年10月底，PADI自由潜教练训练官Dada与制作海洋生物纪录片的摄影团队Behind the Mask一同登上Sula，或远观或潜水，完成了8天的追鲸之旅。
虎鲸是对人类极善意的海洋顶级掠食者。在北欧，人们也与它们保持亲近而不亲密的尺度。
只是，当鲱鱼的生存环境急速恶化时，以鲱鱼为食的虎鲸们不得不常常寻觅新归处，所以，即使在对虎鲸友好且观鲸系统完备的挪威，能否与它们相遇也变得不确定了。
▲ Behind the Mask是一支专门为海洋制作纪录片的海陆空视频团队，2018年10月底，他们前往特罗姆瑟与Dada完成有关虎鲸的纪录片
追鲸之行的第5天，Sula途经Skjerway岛时，船长才告诉大家，约10条虎鲸将同时出现在这片海域。
Dada和伙伴潜入海洋，她说：“虎鲸就在身边从容经过，寒冷、紧张、陌生、不真实，还有相遇一刻无法名状的感动……这是我至今为止心灵最被撼动的水下经历。”
▲ 潜水中的骆仪
印尼四王岛
魔鬼鱼在漫舞
“你怎么才下水20分钟就用完气了？”潜导问一名德国女潜水员。她是新手，方才在水下与身为教练的丈夫共享气源。“因为那是魔鬼鱼啊！我一激动就呼吸加速……”
所有人第一次见到魔鬼鱼，心跳都会骤然波动，它是那么大——这种世界上翼展最大的鱼，两只“翅膀”（进化的胸鳍）张开的距离可达7米。
而我与魔鬼鱼的初遇也十分意外：一跳下水，看到个黝黑的“洞口”，那是什么？魔鬼鱼的大嘴！它敏捷地掉头向下避开了我。这个温柔且害羞的巨人只是张大嘴吞食海水，过滤海水里的浮游生物为食。常见的魔鬼鱼背部几乎全黑，腹部全白带黑色斑点，游起来就像披着黑色披风出巡的大魔王。
这里是印尼最偏远的西巴布亚州四王群岛，全世界海洋物种最丰富的海域，拥有1437种鱼类、699种软体动物、17种海洋哺乳动物、553种珊瑚。
2007年，四王群岛11859平方公里海域划归海洋保护区；2010年，四王群岛成为印尼第一个鲨鱼和鳐类（包括魔鬼鱼）庇护所。
四王岛海域有至少两个魔鬼鱼点（Manta Point），它们是魔鬼鱼的“清洁站”。就像是海里的土耳其浴室，魔鬼鱼围绕一座礁石盘旋，吸引小鱼来吃掉体表死皮和伤口腐烂处，魔鬼鱼得到清洁服务，小鱼得到一顿大餐。
▲ 四王岛 图_Shutterstock
这是非常轻松的潜水，潜水员们跪在海底，仰望魔鬼鱼漫舞。但能邂逅魔鬼鱼之处绝不止这两个潜点，我曾见到一队7只魔鬼鱼从头顶飞过，仿佛大雁，也曾经在珊瑚礁墙拐弯处，差点跟一只魔鬼鱼撞上。
魔鬼鱼和它的表亲Mobula Ray的腮被称为“膨鱼鳃”，据说拿来煲汤能清热解毒，于是，魔鬼鱼在许多地方的数量剧减80%，成为近危物种。2015年，印尼西巴布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“保护省”，以保证这里的经济发展不会对环境（包括雨林和海域）造成破坏。但在世界范围内，禁止膨鱼鳃交易还有漫漫长路。
马来西亚马布岛 Mabul
见过海龟出生后……
▲ 绿海龟 图_Shutterstock
正值产卵季，我竟幸运赶上一次海龟出壳，就在我所居住的小岛，距离诗巴丹船程半小时的马布岛。
日暮时分，月亮初升，黄沙里冒出几只巴掌大小的黑色雏龟，越来越密集。两只前脚掌仿佛稚鸟翅膀，不停扑腾着，柔弱却已充满生命力。工作人员用脸盆把雏龟装起来，端到距离海边十多米处。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抓起一只海龟宝宝，轻轻放在沙滩上。
一落地，它就迫不及待地朝海边爬行过去，爬着爬着走歪了，不待我担心，它就调整至正确方向，终于踏入水中。从此，它奋力游向外海，孤独求生，直到20岁左右性成熟才会回乡产卵。出生后的初次爬行至关重要，龟宝宝感应到自己所在沙滩的磁场强度和磁倾角，并将这些信息深深印在脑海里，哪怕漂泊千里，也能依靠出生自带的“GPS”，准确洄游。弱不禁风的龟宝宝，妈妈早在出生前一个多月就已离开，只有天性引领它奔向大海。
▲ 刚出壳的小海龟爬向大海 图_张璇
虽然虎鲸和鲨鱼都可能以海龟为食，海龟最大的天敌却是人类。一份2000年的研究估计，在18年间，全世界150万只海龟被捕获，导致海龟成为濒危物种。人们将海龟用来熬汤和制作工艺品。在本地，龟蛋也是受欢迎的“神药”，马布岛上的渔民把龟蛋捡去菜市场卖，一只才卖1马币（人民币不到2元）。
岛上潜店与沙巴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和地方政府合作，以10倍价钱收购龟蛋。当岛民发现即将临盆的海龟，通知潜店，潜店“清场”让海龟生产，他们才能根据诞下龟蛋的数目得到奖金。马布岛的海龟孵化点设立以来，已经有数千只海龟出生，还有些渔民接受训练成为潜导和潜水船船长。
作为潜水员的我，通过给诗巴丹海洋公园支付潜水许可费、在马布岛消费，来支持这里的可持续发展。
巴哈马比米尼岛 Bimini
抱抱鲨鱼小宝宝
“虎口使力握住它的背部，手指放在侧鳍后，而不是手指使力捏它。如果它挣扎，松手放它走。”此时，我在海洋生物学家的指引下抱起一条护士鲨宝宝。手心传来鲨鱼的体温，它的皮肤像砂纸一样，背部肌肉紧实，体长仅半米多。
几秒钟后，我把鲨鱼放回水里，以免它窒息。
这里是巴哈马的比米尼鲨鱼研究所，科学家在海边浅水区用围栏圈养了两条小鲨鱼，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可合法、正确抱鲨鱼宝宝的地方。
研究所研究主管Tristan说，并非人人都能进行水肺潜水，这个近在咫尺的围栏能让更多人与接近自然状态的鲨鱼互动，扭转对鲨鱼的观念。“有次我带10个村里的孩子来围栏，赤脚踩到一只海螺，被割伤流血，孩子们害怕血腥会让鲨鱼变得暴戾，后来当然什么事都没发生。”
Tristan和他的同事们观察记录鲨鱼的生长状况，每条婴儿鲨被圈养的时间不超过1个月，组织抱鲨鱼时通过讲解示范确保鲨鱼不受到伤害，鲨鱼生活在开放、流动的海水里，海洋环境优于水族馆。小岛比米尼上的这座鲨鱼研究所，是看鲨鱼的最佳选择之一。
在比米尼能见到多种鲨鱼，除了常见的加勒比礁鲨，还有护士鲨、柠檬鲨和更罕见的虎鲨、锤头鲨。
在岛上几天，我随海洋生物学家走进红树林深处，进入BBC纪录片拍摄过的“柠檬鲨育婴所”，这里水深及胸，红树林根茎盘根错节，大鱼进不来，成为鲨鱼宝宝的天然庇护所；罕见的大锤头鲨掠过我耳边，海洋生物学家闭气自由潜下水，给锤头鲨打上追踪标签。我还跟一群来实习的大学生一起浮潜，被鱼块吸引来的加勒比礁鲨从我脚边游过，鲨鱼比我们人数还多。
在全世界许多地方，鲨鱼被割下鱼鳍做成鱼翅，失去鱼鳍的鲨鱼只能痛苦死去。鲨鱼背负着恶名，但攻击人的案例非常少，每年却有约1亿条鲨鱼遭到捕杀，大锤头鲨、鲸鲨、长尾鲨等已濒危。
跟名贵鱼翅比起来，我愿意付出更高代价远渡重洋，见到活生生的鲨鱼自由遨游。
潜水小白不妨先了解……
首先，潜水分为水肺潜水与自由潜水。水肺潜水入门容易，但初学者会在控制中性浮力上花很多精力，也就是在水中无法稳定深度。
自由潜水，则需无器械地到达潜水者的最大深度，对训练强度及身体素质有较高的要求，训练过程艰辛。
对潜水小白来说，水肺潜水的进阶路从Open Water Diver（OW，开放水域初级潜水员）开始，经过潜水技巧、潜水安全知识等训练并通过考试后，可下潜至18米；然后考Advanced Open Water Diver（AOW，开放水域进阶潜水员），其中又囊括深潜、夜潜等专长训练或证照。
再往后，便是救援潜水员（Rescue Diver 学习如何避免危险及意外）、潜水长（Diver Master）、开放水域水肺教练（Open Water Scuba Instructor）等。
▲ 图_Shutterstock
需要强调的是，潜水员的水平不完全由证照级数或潜水气瓶数来决定，跟中性浮力、用气速度、脚法、水下临场反应等都有关。
潜水不只是个人体验，与团体合作密不可分。单独出海潜水的情况非常少，会有潜导相伴和潜伴制度，水下不能够通过语言交流，只能凭借规则和肢体语言沟通，同伴间配合默契才会有良好的潜水体验。而且，有些船宿活动需要一定数量的伙伴一起包船，因此可以考虑和潜水俱乐部一起行动。
▲ 帕劳风景。诗巴丹、四王岛、马尔代夫、加拉帕戈斯、帕劳、大溪地等都是著名海外潜水地，国内潜水地则推荐三亚（珊瑚礁）、抚仙湖（可看水下建筑遗迹）、千岛湖（可看水下古城遗迹）。图_庄怡辰
◐ 整理编辑自《LOHAS乐活》杂志2020年4&5月合刊，原文_骆仪，旅行作者，Lonely Planet旅行指南作者，主编出版《京都漫步》《京都好物》《北海道漫步》，也是救援潜水员，潜水超10年，曾在东南亚、红海、加勒比海、南太平洋等地潜水。本文有删改。